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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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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在灌木丛里出现的那双重合到了一起。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两头狮子缓慢地靠近彼此,双方都在犹豫着、判断着。

狮子能在久别重逢后认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通常它们的行为不会受到亲缘关系的影响。父与子、叔与侄,该厮杀的还会厮杀,该合作的还会合作,全然取决于每一个个体的选择。

同样属于西岸狮群,同样作为女儿,狮女王就在靠近,而尼奥塔和苏丽则表现得漠不关心;同样作为“前妻”,黄眼母狮不断探着头张望,而断牙母狮甚至露出了恫吓的神情。

这份未知让人觉得煎熬。

手机摄影上的时间显示在不断读秒,满车的工作人员都在祈祷,连天空都好像在帮助人们回忆往昔,淅淅沥沥地飘起了一点小雨,随着时间流逝越下越大。

在护林员拿不住手机、将手肘靠在车窗沿上的时候,狮女王突然停住脚步,罕见地显得犹疑起来,似乎不确定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示,而这种表示又会不会得到老雄狮的正面反馈。最终,它没有上前去和三年未见面的马赫蒂进行亲密接触,只是沉默地转身,甩了甩尾巴。

小希望用一种非同寻常的缓速朝狮群走,而父亲则远远地跟在了它身后。

这一刻,人们恍惚间意识到:

他们真的做成了这件事。

马赫蒂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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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澜担心老父亲的事有好几个月了。

她记得特别清楚,那天过来的游客很少,傍晚难得来了一车,兴致也不是很高。她走过去正准备逗逗那个一直在车上抹眼泪的男孩子,结果就听向导扭过头来连声安慰,说营地已经派出队伍去救助了,水坝老雄狮很坚强,一定会活下来的云云。

小男孩是被劝住了,可安澜被吓得耳朵都背起来了,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有点低落。

领地战争是非常残酷的,即使在救助相对频繁的东非,许多雄狮也根本活不到年老体衰的一天。光从年龄上来说,马赫蒂和在它之前的林德雄狮都算高寿了,但失去它还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损失。

自那之后,安澜就一直关注着人类闲谈时透出的消息。

就这么等待着,祈祷着,牵肠挂肚着,直到那天在草原上闻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她带着本来就在附近狩猎的狮群赶到领地边缘,临到草坡时又有些近乡情怯。

老父亲比上次见面时瘦了,后腿因为带伤而萎缩,令原本伟岸的身躯显得干瘪。它的鬃毛倒脱得不是很厉害,可见这几年在水坝领地过得不错,受重创后也没有失去心气。

安澜仔仔细细地看着,把父亲现在的样子和记忆中的样子拼凑在一起。

她有心照顾马赫蒂,又忧心这只是人类灵魂的一厢情愿,不确定老狮子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尽管很想像小时候那样直接把自己埋在父亲的鬃毛里,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克制。

西岸狮群也选择了克制。

一如既往地,它们尊重了狮女王的决定。

作为唯一严格群居的大猫,狮子是高度社会化的动物,拥有丰富的感情。

在肚子不饿时,母狮甚至会把情感朝族群之外的个体身上投射。曾经有过母狮收养素不相识幼崽的新闻,还有过母狮收养花豹、猎豹幼崽的新闻。哪怕在一些中东富豪的家养动物园里,母狮也常常会成为各种大猫打架时唯一会去劝架的存在。

对母狮来说,家庭这个概念是深入骨髓的。它们中的许多个体因为家庭才得以生存,等它们长大后,也会用同样的爱意、责任心和服从来回报家庭,因为它们知道落单就意味着毁灭。

狮群的反应并不出乎安澜的预料,真正让她有点惊讶的是王子的反应。

白狮子从头到尾只是站在草坡上吼叫,姿态很放松,没有半点要攻击的意思。等马赫蒂用极慢的速度跟上狮群,它也没有龇出牙刀,反而连叫声都消失了。

安澜不禁想起了过去曾看过的一些新闻。

疤面雄狮在自觉大限将至时离开狮群,中途短暂地停留在河边,食用一头河马泡肿的尸体。就在它吃到一半的时候,萨拉男孩也被气味吸引到这里。但三头年轻力壮的雄狮并没有攻击已经处于生命末年的老船长,而是平静地和它一起分享了这顿美食。

这样的事情还在大草原上上演过很多很多次。

年老的罗帕雄狮和年轻的无花果雄狮,年老的马三雄狮和年轻的恩古渥雄狮,年老的马五雄狮和年轻的nk冥河雄狮……它们中的一些素不相识,一些甚至是曾经打得你死我活的仇敌,但在老雄狮行将就木时,小年轻们都表示出了退让,成全了它们的尊严。

或许它们在用分享食物的行为对征战一生的老前辈表示敬佩,或许它们只是自有骄傲、不屑于找一个糟老头子的麻烦,又或许它们是物伤其类、联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得到后辈的短暂照看。

没人知道究竟哪一个是正确答案。

安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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