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2 / 3)
洒化骨毒药,更加痛不欲生。
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处理方法。霍瞿庭诚恳道,你也知道,辛荷看不见了。
他只是看不见!辛裎忍无可忍,眼眶因愤怒而红,严重到需要一个人的命吗?!
辛裎握拳起身的动作顿住,因为他被突然抬头的霍瞿庭的眼神吓到。
发现辛荷看不见的那天晚上,霍瞿庭一整夜都没有睡着,第二天到检察院去,才发现没有带需要的材料。
他拒绝了单英回去拿一次的提议,直接回了医院,陪在辛荷身边,没再出门。
当天晚上,辛荷睡着以后,他走到病房的外间,第一次把塞满的牛皮纸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细看,发现医院按流程批下来给出用作证明辛荷病情的材料里,还包括辛荷换肾手术的录像。
刻在光盘上,分视角总共有四张,手持dv,手术室的监控镜头,和主刀的头戴式dv,还有用作教学存档的剪辑版。
前三张光盘的时长相当,从手术开始到结束,总共六个小时二十分左右,笔电放在膝盖上,黑暗里,只有屏幕和他的脸是亮的。
在手术室的监控录像中,他找到辛荷惨白的脸,最初麻醉逐渐开始生效,主刀似乎跟他说了句什么,他很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录像,第一次得见天日,被两年多以后的霍瞿庭看到,仍使人从头到脚发凉,每一根头发丝都渗入寒意,每一根血管都阻塞。
他看到录像里的辛荷闭眼,就浑身都像灌了铅,绝望盈满胸腔,好似亲眼目睹辛荷的死亡。
隔壁手术间的辛或与成功进入监护病房后,辛荷还在手术台上待了两个小时,而病历也清楚地说明,手术之所以用了那么久,并不是因为取肾不顺利。
是因为手术即将结束时,辛荷的心跳停了三分四十二秒。
文字记录手术的每一条细节,每一个字都客观、真实,也都冰冷、无情。
晚八点二十一分,缝合结束,病患心脏骤停,除颤无效,胸外按压无效,静脉给药1g肾上腺素,20l生理盐水冲管。无效。
晚八点二十三分四十秒,持续除颤、crp无效,静脉给药利多卡因75g,30l葡萄糖液内推注。无效。
晚八点二十四分五十一秒,心跳恢复,伴随充血性心衰,仍有停跳预兆,静脉滴注利多卡因六小时。
他在icu待了三天,差一点就没能醒来。
霍瞿庭看到辛荷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其中一次,却又像冰山一角,仿佛已经看过了太多次。
太晚了,原来太晚的不只是辛荷,还有他。
辛荷在屏幕里向死亡靠近,他能做的只有旁观。
霍瞿庭想到做第二次心脏手术的那天晚上,辛荷在离港之后第一次打电话给他,是因为感觉这次可能会死。
他麻木地问自己,为什么那天晚上,在电话里,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即便当时有再多的误会,也该想到,辛荷如果真的只是预谋要见他,不会在手术开始前三十分钟才打那通电话。
他只是感觉到了死亡,而那一瞬间,十八岁的辛荷对这个已经让他受了太多挫折的世界竟然还留有牵挂。
可霍瞿庭连一句敷衍的加油都没讲。
霍瞿庭突然意识到,如果那一天辛荷死了,那就成了他从自己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身上得到的最后的东西几声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而后他将带着他致命的爱情被埋葬在他乡、霍芳年提前获得顶罪人选,而霍瞿庭,则或许此生都不会再有想起他的一天。
在霍瞿庭的生命里,他将永远是一个利益至上的背叛者,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胚,生来带着原罪,死后也不干净。
那通电话里,他哪怕只讲一个字也好啊。
到了换肾的那天,难道辛荷就不怕吗?
直到现在,霍瞿庭不小心要扛他肚子的时候,他还会被吓得发抖,他怎么会不怕。
他只是从那个被挂断的电话中,真正明白了自己只能咬牙硬着头皮独自往前走的道理。一切苦难发生在别人身上,是苦难,发生在辛荷的身上,就是寻常。
他甚至连一些无用的同情都没法得到。
终于挺过心脏手术、被挖开肚腹夺走一颗肾脏,辛荷重回香港,来领自己最后一桩名叫入狱等死的任务的时候,在铜锣湾那栋老旧的住户楼里,狭窄的楼梯间,再次见面,辛荷将冰奶茶藏到身后,而霍瞿庭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不许他叫哥哥。
霍瞿庭曾以为辛蓼的死可以带给他一段时间的平静,但却又毫无预兆地被简单的只是两个字就激怒。
可他握紧拳头,最后也只喝了口水,叫秘书送客:你精神不太稳定,回家休息吧。
辛裎被请出办公室之前,还抖着声音对他说:你会有报应的。
霍瞿庭并不反驳:我们都会有报应,我,和你。
我们都不干净,我们都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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