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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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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谢过沈罗众,可没谢我。”

会话到此,栗清圆的情绪微微有点起皱了。她如实告知,“冯先生再说些别的,我恐怕今晚真的得开天窗了。”

冯镜衡酒后松散之态。随即,言归正传。

今晚宴席的最后一道菜是石头鱼。分餐到客人各自手边时,席上已经有领导出去抽烟谈事了,那头有人作主在喊冯镜衡。他却不紧不慢地把那碗黄贡椒生焖石头鱼递给了栗清圆,耳后的人抬头看他,听冯镜衡道:“我出去抽根烟,还有会儿。你吃点鱼肉,这东西不至于乳糖不耐。”

栗清圆并没有接他的好意,而是仰首看他,憋了一晚的话也终究憋不住了,“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问。”

“冯先生这是想还我爸人情,才给我介绍活干的?”

冯镜衡好像早料到她会这么问,“这么想也可以。”他把手里冒着热鲜气的鱼肉依旧递给她。

栗清圆再次表示不饿,她在工作,工作前是会妥善准备好自己的。

冯镜衡这才把汤碗搁回桌面,“好。或者你想想工作结束后想吃点什么。”

栗清圆是个耿直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客套什么是殷勤乃至逾距,她觉得她有着很清醒客观的判断。

她最后一点职业道德掣肘着才没有即刻发作起身就走,只是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冯镜衡站着的工夫,点燃一支烟,再把烟盒和火机玩趣意味地交到她手上暂时保管,好脾气的人忍不住了,“您这样,冯太太知道吗?”

“你是不是和你爸妈关系不大好?”烟点着了,冯镜衡并没吸。只是夹在指间燃。

栗清圆觉得这个人坏透了,酒品也差。酒后原形毕露,轻佻浪荡道德败坏都不够形容了。

她满眼怒意地盯着他,想骂他,说的什么鬼话。

冯镜衡赶在那怒意火光四溅前,有的放矢,“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是我大嫂。”

“……”

“鄙人未婚。别瞎给我配太太。”

包厢里掩着厚而重色的窗帘。湖畔小楼外的情景,里头的人俱是听不见的。

栗清圆听进来给客人撤酒换茶的服务生说,外面下雨了。

她依旧坐在原位上。此刻,雇主出去了,她才有空看了下静音的手机,微信里,父母两头都有在提醒她,今晚有大暴雨。

栗朝安说去接她;

向项则说不行就住酒店吧。

她没有回复哪一头。只是心里莫名的力证感,她父母虽然离婚,但她和父母关系从来不差。

感情也不是社会关系足以甄别的。

栗清圆早已过了叛逆甚至歇斯底里的年纪了。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母正式离婚了。其实在离异之前,他们已经无数次争吵,每次争吵两个人都要冷战很久。

但又次次是父亲低头。

栗清圆人生际遇里,从父辈那里习得的对温柔具象的理解,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她小舅。

后来恢复单身的向项也跟圆圆说过,温柔从容才是男性最大的品质,别信那些花里胡哨的骄傲啊孤僻的,凡是与温柔相悖的全都是臭毛病。

小时候,栗清圆确实很喜欢温柔的父亲。因为那样的他可以哄好发脾气的妈妈,也可以使得家里即刻乌云转晴。父母和好的那一天,他们总会挑时间出去吃一顿好的,表示庆祝。

直到她五年级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父母极为厉害的一顿争吵,她第二天还有模拟考,爸爸叫她早点睡。那晚,爸爸说了什么,至今栗清圆都无从所知。只知道,第二天,妈妈突然冷静地提离婚了。

没多久,爸爸医院出了一起医疗事故。栗朝安作为主刀,在未征得家属签字同意术前风险告知书的前提下给急诊重症的年轻病人进行了手术,手术成功,但术后出现了多处并发症,人没了。家属即便术后补签的字依旧一纸诉状把医院及主刀告上了法庭,医疗事故鉴定院方责以赔偿及对涉事主治医生的处理意见。

院方披露到栗朝安头上的一部分个人赔偿及停职留观处理。多方舆论风波都认为这是最理想的处理。

结果,栗朝安接受了事故鉴定的个人赔偿,却给院办提交了引咎辞职申请。彼时,他是心外炙手可热的一把刀,谁人也没想到院方极力想保他的前提下,他竟然自己叛逃了。

为此,向项对栗朝安彻底失望。没多久,二人就协议离婚了。女儿跟了妈妈,那段时间,但凡栗清圆想回来看一下爸爸,向项总是暴跳如雷,说那样不上进还逃避的烂圣人,你想着他做什么!他能给你什么!

那一回是栗清圆唯一一次叛逆地连夜离家出走。她其实很怕夜里,更怕有人尾随她,她怕自己被玷污,更怕自己被碎尸。

可是她头一回生出了无家可归的落寞感。

父母找了她一夜。栗朝安找到圆圆的时候,父女俩已经一年又一个月没见过面了。

栗朝安老了许多。头发白了一层,人也瘦了,皮包骨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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