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一股浓重的味道袭来,她微微皱了下眉。
屋内,不仅仅是药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霉味,以及饭变馊了的味道。
她走进去,微一侧头,人直接愣住了。
里侧简陋的床榻上,胥康像一条死鱼一样趴伏在那里,脸侧向外,面上有几处红斑,红斑之外的肌肤泛着惨白的颜色,此时双目紧阖,无声无息的。
她心里莫名一紧,疾步上前,抬手抚上他的额头。
有一点点烫。
死气沉沉的胥康突然睁开了眼睛, 眼中毫无神采,像两颗失去灵魂的黑洞,却在看清来人是柳烟钰之后,逐渐焕发出嗜血的光芒, 他猛地将她抚在自己额头的手狠狠挥开, 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坐起的速度极其缓慢, 似受了重伤的病人, 每起一寸都似消耗了浑身的力气。
只那眸子,充盈着怒意与狠戾, 似被激怒的狮子,随时要展开猛烈的攻击。
他重重喘息两声, 沉声道:“曾,泽, 安。”
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
院墙外的曾泽安颤着声音喊道:“泽安在。”
“孤有没有说过, 任何人不许靠近这里, ”身子摇摇欲坠,可胥康的声音却如火石一般迸发,“为何让太子妃进来?!”
太子雷霆震怒, 曾泽安快要哭出来, 他跪在院墙外,哽咽道:“殿下,都是泽安的错……”
柳烟钰淡淡看着身体孱弱却处在极度暴怒中的胥康,声音柔和地劝道:“殿下息怒, 是臣妾自己搬了石头砸开门进来的, 与曾总管无关,他已经尽力阻止臣妾。臣妾知道殿下是关心臣妾的安危, 但臣妾人已经站在这里,您不必再说。”
胥康闭了下眼,刚才说话消耗了他太多的气力,他现在孱弱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狠狠咬了下唇,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柳烟钰心知胥康的病情持续恶化,比之侍卫汇报给自己的还要严重的多,她瞥到桌上几乎未动的饭菜,微微叹了口气。
“你现在就是只纸老虎,连挥剑指向臣妾的力气都没有。”
新婚夜,他暴怒之时尚可以挥剑指向自己,现在,他就只有动嘴的份儿。
她知道,胥康何尝不知。
他眼眶泛红,目眦欲裂:“是谁让你来陪葬的?是皇后还是父皇?”
谁都知道他处在濒死边缘,谁来都无济于事,顶多陪葬而已。
一定是父皇或者皇后从中作梗,才会把一个即将生产的妇人置于此种险境。
“为何是陪葬,为何是皇后或者皇上的主意?”与他发指眦裂的样子不同,她说话时声音平和,语气云淡风轻,“是臣妾自己要来。”
他定定看着她,似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你,自己,要来?”
面对他的怒视,柳烟钰语调平静,“是的,是臣妾主动要来。皇上不允,臣妾便跪在御书房门口求,皇后得知后赶来,不知道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子夜时分,皇上准了。臣妾鞍马劳顿赶到这里,未及吃饭,未及喝水,用石头砸开院门,刚才用手触摸了你的额头,着急为你看诊,你却对臣妾怒火相向。”
“臣妾知你是关心臣妾,不希望任何人因你而置身于险境当中。可现下,臣妾人已经进来了,已经与你接触。你再要发火,再要让臣妾滚,已经无济于事。臣妾即便是现在离开这里,一样会像你一样发病,你若死,臣妾也没有机会活。”
她无波无澜地诉说着,听在胥康的耳朵里,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她是主动来的。
主动来的。
明知是险境,主动,来的。
她平平淡淡的诉说,消解了他眸中的怒意。
他胸腔起伏,似有巨浪在胸中翻滚,眼眶泛红,不发一言地看着眼前的她。
良久,他语调平和地问:“为什么?”
他想知道,她为何明知是险境,却还要以身赴险,明知是条死路,为何会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似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垂目:“烟钰承诺过,要做殿下的医士,要为殿下的健康负责。”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胥康想要的,他敛目,慢慢躺回榻上。
默许她可以留下来。
她说得很对,人已经来了,且与他有了接触,走与不走,区别不大。
见他不再反对,柳烟钰道:“殿下,臣妾还要看下你身上。”
胥康阖目趴在榻上,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刚才还暴怒异常的狮子,现在变成了砧板上的鱼,任她宰割。
柳烟钰上前,轻轻掀起他的衣裳,入眼是触目经心的红斑。
她只看过背部便放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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