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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包装13(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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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句话,我好像受了一记当头棒喝。六月十八号我搬家那天在这家副食商店遇到肖老师的情景清晰地再现。肖老师家的门牌号码由肖老师的声音在我身边重复了一遍。我用柜台上的圆珠笔抢记在酒瓶的商标上。

更重要的是,一直蛰伏在我心中的惶惑不安让我触手可及,抓住了。我毫无根据毫无道理地觉得巴音很可能是肖老师的女儿肖景。

巴音是知道我的。现在回忆一下,这一点确凿无疑。她在暗处,我在明处。她对待我是满有把握是暗处知情人的那种神态举止。我的恐惧就来自于我本能地觉察到她知道我冲我而来,而我却不知道她是谁。

我三步并两步跑上楼。将丈夫拉到一边。一口气把方才在副食商店触发了灵感激动地告诉了他。

我丈夫甩了一把脸上的汗,沮丧地说:辛苦了这么多天,原来你还在胡思乱想?

他猛摇我的肩:亏你敢想!你那肖老师人家夫妻双双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家里到处是书,十几年前就每周喝肉汤,那孩子三岁就会唱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还有扎蝴蝶结的八条小辫子——这可都是你亲口讲我听的。

对,我说。我眯起眼睛穿过时空看到了扁扁硬硬的八条小辫子。在斑斓璀璨的晚霞中,支楞支楞地晃呀晃。

我说:就是,我可真敢想。我都有点厌恶自己了。多大一点儿事,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算了,算我没说,喝酒去。

过了一会儿,丈夫主动来到了厨房。

丈夫说:明天,我陪你去看望一下肖老师夫妇好吗?

我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我说:你对我有时候真的很不错。

他说:比如——

我说:此时此刻。我接着说:如果你还想宴请你个人的一批朋友,我很乐意继续买菜下厨。

第二天傍晚,我们稍事修饰,提了两只大西瓜,去拜望我从前的老师。其实他们家就在我们家前边两栋。

我们发现门框上有按钮,就按了门铃。在室内兀然响起的“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声中,景护士长开了门。她穿着大花布短裤和老式女汗衫撩开纱门上的布帘,同时间:哪一位?

我说:是我,景护士长。

噢!景护士长惊喜交加,扭头叫道:老肖老肖!

肖老师应声过来,一看见我们就捂住了胸脯,他打着赤膊,穿一条短裤。

太不像话了!肖老师说:我们太不像话了!你们稍等片刻。

我们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武汉的夏天嘛,暑天无君子,大家都一样。

尽管我们如此说,他们还是掩上了门。片刻之后,门大开,肖老师景护士长衣冠齐整地在门口迎接我们。肖老师是长裤子和带折叠痕迹的绸衬衣,景护士长是漂亮新潮又不失庄重的连衣裙。夫妇俩虽然仍穿拖鞋,但都穿上了袜子。

在握手,你好他好的热烈气氛中我们被让在客厅的圆桌两旁坐下。顷刻间桌上堆满了切开的西瓜,冰冻的汽水,冰冻绿豆汤和香烟、烟灰缸。十几年过去,看来肖老师的家庭与时代一起在进步。住房条件从原来的一问房进步到两室一厅,客厅铺着拼木地板,打了蜡,黄澄澄光可鉴人。一台双开门大冰箱一尘不染,装饰着桃花台布。大彩电正在演播某部港台武打片,红红绿绿闪闪烁烁,只是声音被肖老师限制了。

吃吃吃!景护士长说。她又反复自言自语:真是大叫人高兴了。

肖老师说:可不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住的虽不远,但从时间来说,是太远太远了!

我问:肖景呢?

他们答:上夜班去了。

肖景十九岁了,初中毕业后上了护士训练班,现在在医院当护士,肖老师谈女儿谈得和天下的父亲一模一样慈祥和自得。

我和丈夫对望一眼。我觉得我的心像一只天平,一头沉甸甸实实在在地放了下来。哦,肖景不是巴音,另一头同时又悬了上去:谁是巴音?

景护士长说:那天你们怎么没来?我热了肉汤饭菜,你们却一直不来。我让肖景去叫你们,你们猜出了什么问题?肖老师想不起你们的门牌号码了。

我说:同样,我们下了楼,我就是说不清你们住哪一栋了。

肖老师理直气壮了:看看,她们娘俩还使劲埋怨我,说我人老了。其实人类有个共同的特点:在短期内容易忘记最重要的事,是不是你又在某种特定条件下突然记忆复苏了?

我说:是,在副食商店,天在下雨,我穿着拖鞋。

肖老师更加理直气壮:怎么样?我近年正在研究一个与此相关的人体生理现象课题。怎么是老了!

景护士长说:他这个课题是联合国资助的。

我问:资助的是美金吗?

肖老师夫妇不大好意思地笑了。

景护士长说:美金不美金的没什么说头。有出息的还是你。写文章到处发表,真不简单!我们一直拿你当榜样教育肖景呢。

我谦虚,说:哪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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