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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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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划火柴为他引燃烟,笑说:“吴老爷这牌子的烟,我还没见过呢。”

“见笑了,我自己卷的。”吴祖清递给老鸨一支,“你请。”

老鸨道谢,细嗅烟卷,“吴老爷这烟叶子好。”

“是吗,这楼里香气浓郁,好不好能闻出来?”

老鸨点燃烟,吞云吐雾,“没错的,上好的烟叶子。”

吴祖清平常不大抽烟,这盒烟当然也不是他的。是先前在香港上船的时候,搬行李的脚夫塞给他的。脚夫买不起这么好的烟叶子,何况这种烟叶是特制的,闻起来有清淡的异香,非嗅觉敏锐的人察觉不到。

本来这支烟要给夏令配克大戏院门口的接头的人,没想到出了乱子。上面重新布局需要时间,没有受命也不能现身,在码头客宿等到早上,清洁工人在门外催促该续房费了,他才得到讯号,回赫德路的住处待命。

吴祖清吸着烟,忽然想起那张苍白寡淡的面孔。他特意到张记一趟,无非好奇。据司机说,所有女孩都吓坏了,只有她还那么镇定。

特质烟叶子比平常的燃得快些,老鸨抽完烟,说:“吴老爷,屋里暖和,进屋里等吧。”

吴祖清跟着老鸨绕廊走进深处厢房,他挑开帘子过门槛,门立即被关上了。一位穿棉袄衣裤的人不知道从哪儿闪到身前,二话不说搜他的身。

绑在手臂上的枪连同枪套被解下来,那人说:“请。”

吴祖清走进雕花拱门,看见坐在圆桌一端的男人。其貌不扬,很平凡,似乎去哪儿都不容易被注意到。

吴祖清致礼,“57号报到。”

男人站起来回礼,踱步上前,“原来你就是57号。”

吴祖清适才笑了一下,“没想到‘花蝴蝶’是恩师。”

“57号,这里没有师生。”男人拍他的肩头,“我长话短说。昨晚的事情是针对‘花蝴蝶’而起的,有两名战友牺牲了。”

“你是说内部有奸细?”

“对,不过我们已经掌握了名单,这不是你的任务。”男人沉吟片刻,抬眸说,“你的任务——就是要成为‘花蝴蝶’。”

吴祖清蹙眉,“什么意思?”

“旧的网络不能再用,剩下的人重新调配,我需要回北京。这两年57号的表现很出色,大老板特别指示你接任‘花蝴蝶’,在上海重建新的网络。无需多虑,你该办什么办什么,当是休假罢。”

吴祖清这两年,这好几年都在执行最困难的任务,成绩斐然。但他不认为此番受命是休假,可能因党内纷争牵扯而被冷处理,也可能进入了某种考察期。搞不好作为花蝴蝶死,搞好了仕途在望,总归只得二选一。

“吴老爷慢走。”

老鸨把吴祖清送出书寓时,堂前小厮已没了踪影。或许过了今夜,这幢楼会人去楼空。但会乐里还是会乐里,四马路还是四马路。

吴祖清正准备过对街去坐人力车,却听见背后有人说:“这可是吴先生?”

回头瞧见张裁缝一行人,他颔首道:“师傅们好,赶巧在这里遇上。”

莲生已然醉态,口无遮拦地问:“吴先生也来做局?”

张裁缝立即说:“小徒喝高了,多有得罪,还请先生见谅。”

“哪里的话,我听人讲了四马路,故来听曲儿吃酒。”

“一样的,一样的。”张裁缝连连抱拳,客气地送吴祖清上人力车。看着人力车行远了,他揪起莲生被酒意熏红的耳朵,低声斥责起来。

翌日,莲生到张记出工,他酒醒了,拉耸着脸,还戴着寒冬腊月都不屑戴的耳罩。

“师哥,你怎么了?”蒲郁奇怪道。

“长冻疮了。”莲生苦笑。

“啊?要到四月了,还会生冻疮的?”

“倒春寒,最残酷呐!”

蒲郁若有所思地点头,打开版房的门。她一手捂鼻,一手散开空气中的灰尘,走过去开窗通风。窗户的锁扣锈了,要使很大的劲儿才掰得开。

在这时,莲生忽然说:“其实师父带我去……去四马路了。”

以为师父们说笑来着,没想到会行动。蒲郁不相信似的确认,“你真去了?”

“去了。”莲生情绪低落,“还碰到吴先生,我说了胡话,耳朵被师父揪出冻疮来的。”

蒲郁眉梢一动,“吴先生?”

“你不记得了,吴先生。”

蒲郁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师傅们来了。”

小于师傅是张裁缝早年收的徒弟,几乎从不识字的小乞丐到独当一面的大师傅。他念师父的恩情,怎么也不愿离开张记。于是张裁缝让他负责男装这一小部分,女装和高级礼服还是亲自把关。

莲生早蒲郁一年来张记的,名义上是张裁缝的关门弟子,实际是小于师傅在带,专研究男士洋服。女装也能做,不过张裁缝似乎觉得他欠缺对“翻新”(fa侍on)的理解,不打算教给他绝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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