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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雪得了这话,没吭声。
自从那年新弟子大会结束,尹秋来了惊月峰后,这几年,满江雪的一切日常起居几乎都由尹秋接手了。
一日三餐是尹秋亲手烹制,沉星殿的事宜也是尹秋负责打理,满江雪的衣物是她清洗,书卷是她规整,连许多豆子般的小事也全是尹秋一手操持,几年下来,整个云华宫已经没人比尹秋更清楚满江雪的生活习惯,现在尹秋这一走,满江雪饭也吃不惯,衣也忘了添,她连自己的剑都找不着了。
其实这几年尹秋没少下山历练,但往常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耽误不了什么,可今年遇上灾情,尹秋已在山下滞留了两月有余,属实是两人相识以来分别最久的一次。
满江雪不担心尹秋在外头会过得不好,她担心自己再这么下去就成了个不能自理的废人。
所以满江雪说:你出去,我自己找。
那暗卫弟子瞧了瞧她,斟酌着道:要不弟子再多找一会儿?
满江雪说:出去。
那暗卫弟子哦了一声,不敢多言,赶紧收拾好碗筷出去了。
殿门关上,隔绝了寒风,屋内一瞬变得清净下来。
满江雪莫名有些心烦意乱,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拉过藤椅静坐了须臾,回想了一下尹秋下山前的种种活动事迹,末了便行到榻边,将枕头一揭,底下赫然搁着把银制匕首。
她拾起那匕首掂了掂,又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会儿,接着便推开门绕去了另一侧的房间,推门一看,那靠窗的小木桌上便摊着她那本南华心经。
屋子里布置得很典雅,四处透着女儿家的痕迹,还有几分书卷气,空气里残存着一股熟悉的淡淡馨香,那是尹秋身上的味道。
满江雪在房里坐了片刻,没多久又回了沉星殿,过了一阵,她又回到尹秋房里找到了几样物什,然后又拿着东西出了门。
几名暗卫弟子蹲在枫树上,玩着雪,静静注视着满江雪不厌其烦来来往往的身影。
直到云头遮掩了日光,快到午时,满江雪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沉星殿大门口。
她腰间挂着匕首,肩上披着锦袍,看样子是要去什么地方。
几个弟子异口同声道:师叔到哪儿去?
满江雪没理他们,走的干干脆脆。
天亮时,尹秋在驿站草草吃了点东西,亲自给陆怀薇煎了汤药,瞧见外头的雪不算大,便没撑伞,领着弟子们照常去了城门口布棚施粥。
那天夜里尹秋以口舌说退了段宁,没叫这批难民被捉去见官,这些天她任劳任怨照料着众人,言辞温和,仪态大方,难民们见了她都欢喜,个个都将尹秋捧成了活菩萨,每日一见面,都少不得围着她说说笑笑,如同见了自家亲闺女一般。
尹秋吃过苦,挨过饿,当然比谁都清楚这些难民有多不好过,她自知能力不足,做不到给他们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帮助,便也只能尽心尽力地多做一点,哪怕只是陪他们说说话,解解闷,也好过公事公办缺了人情味。
自从傅湘回了明月楼,尹秋在宫里便没怎么交过朋友,到如今,除了孟璟便只有一个白灵与她还算关系亲密。
白灵那年虽未在大会上拿到好名次,但也被琉璃峰长老看中收到了座下,琉璃峰自来便是云华宫最低调的峰脉,弟子不多,也都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所以白灵一去便备受栽培,深得师父喜爱,她如今已是琉璃峰大弟子,在宫里位份不低。
而尹秋虽然没有师父,但她是惊月峰的人,又是沈曼冬之女,还算谢宜君半个徒弟,整个云华宫除开谢宜君,便属满江雪辈分最高,纵然弟子们都一口一个小师妹的喊,但真要说起来,他们其实都得敬重尹秋几分,哪怕别峰大弟子见了她也得颔首行礼,只不过尹秋从不依仗辈分摆谱,该是师兄师姐的,她一律不要人在她跟前客气。
这几日的雪势头大,今日总算减缓了一些,难民们身上虽无疫病,但也不乏感染风寒者,尹秋与白灵帮着医药弟子把熬好的药分给众人喝了,那边的粥也煮好了,众人正准备排队领粥时,忽听城内传来了一阵车轮滚动之声,听着尤为显耳。
弟子们回头一看,竟见那段家小姐骑着马来了,她身后跟着一长串车队,每辆板车上都搭了棉布,底下也不知是装了什么货物,瞧着满满当当的。
段宁策马至粥棚边,居高临下地瞧了一眼云华弟子煮的清粥,脸上露出几分嘲弄,她下了马,指挥车队出了城,揭了棉布一看,那车上堆了不少木桶,里头居然全是些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还有不少香气四溢的美味菜肴。
时令菜蔬,大鱼大肉,该有的都有,简直像是把酒楼直接搬过来似的。
你们云华宫也太寒碜了罢?口口声声说要赈济灾民,结果就给人喝这些清汤寡水的粥啊?
段宁吩咐手下搭好了台子,举着长勺吆喝道:来啊!这都是我们段家自费银钱要厨子做的好菜,你们还不快过来?晚了可就没有了啊!
见此情形,弟子们一个个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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