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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自然可以!”
“好,给你一盆炭,你知道怎么点燃它取暖吗?”
“……………………?”
炭盆,不是端上来就是点着的?他想了一会儿,好像记忆里不管是在江东时,还是来到蜀中后,都没怎么见过炭盆端上来前的样子。
“知道加炭一次加多少吗?”
“知道冬天烧炭取暖得时不时通通风吗?”
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养母从包袱里拿出了那盒父亲带回来的酥糖,又不知从哪拿了张纸,包了一包递给他。
“想父亲的时候吃块糖就好了。”她这样十分和蔼的说。
所以诸葛乔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是真的认为他这位养母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至少他的确感受到了她的关心,他甚至十分希望能回报一二。
……………………他如果没有多此一举就好了。
一轮明月将殿外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包括她手中霜雪般的长剑如何捅进了那个文官的胸口,以及在她的咒语中,那具尸体如何睁开了眼睛,又如何与她一同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一切是噩梦吗?
当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他仍心有余悸,宫女内侍们端来朝食时,养母仍然出现了。
诸葛乔的眼睛不受控的不停向养母的方向瞟去,她那天清晨的胃口看起来十分……一言难尽。
吃不下也要努力吃的那副模样,简直让他都要怀疑她在家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脸上丝毫不见阴云,神情平和得一如既往,令他越来越怀疑自己昨夜不过是半睡半醒间心虚烦闷,做了个噩梦而已。
那天遇到的离奇之事不止一件,因为一碗送来的藕羹,殿下上吐下泻,眼见中了什么剧毒,而同样吃了小半碗藕羹的养母却安然无恙,甚至还帮忙救下了那位殿下。
他又开始怀疑那晚所见并非虚假……直到传来一名从事失踪的消息。
诸葛乔在心里默念那个名字,从此那一幕变成了心头缭绕不去的噩梦。
“那为何不告诉你的父亲呢?”
在梦中时,她又一次出现,声音里没有被发觉的恼怒恐惧,仍旧十分平和,甚至还带了一丝好奇。
诸葛乔沉默了许久。
“我……不希望父亲因此而伤心。”
父亲待人宽和,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的眼,若讲出真相……父亲该会怎样难过呢?
“况且家中刚添了弟弟,孩儿……亦知离开母亲的滋味。”
他看过几次瞻儿,尽管从血缘上讲,他们只是堂兄弟,但他还是觉得这个大部分时间在睡觉的婴孩和他长得很像,眉目间无限天真,全然不晓世事险恶。
“那么,”她想了一会儿,微微歪了歪头,认真的看着他,“乔儿觉得我是妖怪吗?”
“孩儿觉得……”他想了很久,没敢说下去。
尽管梦中的这位养母一身青色罗裙,桃花色的蜀锦腰带更衬出她的美丽,但他总觉得……她本体可能更加接近豹尾虎齿,蓬发善啸的模样。
好在她也并未纠结这个话题。
“既如此,还有一件事,乔儿需得告诉我,任先生那里究竟发生何事?”
他猛地抬头。
即使是在梦中,他也不想提及那一日。
他每隔十日拜访先生,请教学问,而那一日他不过是落下了一卷孤本,回返时却无意听见了任先生与另一位访客的言谈。
“蜀吴如此局势,恐不能善罢甘休,此时亭主又生下丞相亲子,乔公子岂不尴尬?”
“丞相百年之后,袭爵事恐又要惹一场风波。”
“公子才学心性无一不佳,当真可惜。那位亭主脾气如何,满城尽知,骊姬亦不过如此,此时岂能容下乔公子?”
“原来如此。”
他猛地一惊,才发现周遭梦境已转变为那一日的任府,而他的养母在冲他点头。
“母亲?”
“那乔儿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他应当怎么想呢?他应当请求复归生父名下,但父亲的人品才学,令他心生贪恋之心,不愿回归江东,况且生父尚有兄长幼弟,此事亦不当由自己开口。
但他要如何剖辨,才能表白心迹,自己并非贪恋爵位,才想留下呢?
“父亲封侯,是因为对国家社稷立下功劳,孩儿怎敢心存妄想?若有那日,孩儿必当上表,谢恩让爵。”
养母笑了起来,那笑容十分复杂,看得他甚至有些惴惴不安。
“当你父亲的儿子,不是什么好体验。”她说,“你现在还未察觉的话,以后总也会知道的。不过……我知道永昌殿之事,该怎么办了。”
“……母亲?”
她举起了手,手掌中爆发开一阵绚烂如霞的光辉。
诸葛乔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
天色已明,婢女们悄悄走过廊下,端着铜盆,提着热水,以及各种洗漱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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